医患之间︱他们的故事

他快七十岁了，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是个平时喜欢把手插在袖子里的一个老头。昨天晚上睡觉前，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来，对我说：小胡，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应了一声。然后他偷偷把一双新袜子塞给我，还嘱咐我说：“不要告诉别人”。我恳切地应了一声“嗯”，顺手接过他的袜子放在他的口袋里。就这样我们一起坐着，还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他总喜欢“吹牛”，自称家产过亿，黄金百吨，无人可比，常常自以为傲，曾经立下多个战功，动不动就要分给别人财产。说到这些他总会美滋滋地笑着，露着没有牙齿的牙床。有天晚上值班时，他走到护士站对我说：他要写一封信给家里。写完一看信中充满“奇思妙想”，虽然语句不通，但字迹很清秀。

他是去年12月入院的，外人都喊他“神经**”。入院后一直都比较安静，但每次走到他身边和他打声招呼，他都会和蔼地笑一笑。有一天上前夜班巡视病房时看到的一幕。估计是想家了吧！

他有时很可爱，有时会生气，对需要帮助的事还会仗义相助。他是一位残留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今年67岁，性格比较孤僻。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起床，叠好被子，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时不时他就走过来对你说：吃粥了，时间到了。可以出院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他就会把东西裹好，放在脸盆里，然后抱着脸盆站在门口，等车子回家……他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老头。

谁能看出他的年龄？可他真的只有十六岁。数数永远只会数到五。他就是心智永远也长不大那群人的其中之一。他中度精神发育迟滞。在病房里，比较顽皮，爱疯爱闹，还爱撒娇，总是闯祸。伤心就哭，开心就笑，转眼什么都忘记。时不时就能听到他魔性的笑声在病房里。换个角度来说他是幸福的，永远也不会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和痛苦。

今天的他很开心，还唱了歌，还做了个奥特曼的手势，从我上班以来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的轻松。此刻他笑得很开心，还有点害羞。看到这张图片应该很难想象到他平时是：总因为有幻听，烦躁不安，常常用力拍打自己头部，有时他自己还会要求工作人员把他保护起来，来对抗疾病给他的痛苦。

他常常会自言、自语、自笑，在医院已经住了大半辈子。他有一个伴随他多年的超级大水杯，总爱捧来捧去。这张照片是在某一天的上午拍的。无论当时这是他因为精神症状对我做出的无意识的举动，还是发自真心，都让我深深地感动着。记得那天上午我在给其他病人做指甲护理，他开心地走过来对我笑着竖起大拇指，嘴里还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当时除了感动还是感动。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