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亭说：“组建县域医联体，县医院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做大事不能总算小账。”
作者 | 王翔
来源 | 中国县域卫生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在战争年代，这里英雄辈出，先辈用钢枪和血肉之躯保家卫国。如今的和平年代，这里也出了一位为湖区70多万人民群众健康保驾护航的改革闯将，他凭借的是智慧和魄力。他就是山东省微山县人民医院院长李玉亭。
没有加分项的考核
有人曾说过：对管理者而言，管理是一种分配，他只对绩效负责。对于李玉亭来说，四级绩效考核就是他手中的那根指挥棒。
2015年5月，微山县人民医院全面推行四级绩效考核。所谓四级考核，即：每位职工在月初对上月工作进行全面述职，科主任、护士长每月对每位科室成员进行检查考核；院领导每周按计划带队联查科室；院领导对各科主任、护士长进行评分；院长对副院长检查考核。
四级考核根据不同岗位，制定考量标准，对科室工作进行量化赋分，将全院所有职工的各项行为都纳入到考核规范中，大到医疗质量小到仪容仪表，都会影响到个人甚至科室的绩效考核分数，这与收入直接挂钩。四级考核的一大特点是没有加分项，如果遇到职工有突出表现需要肯定时，可以通过物质奖励来实现，但考核的分数只减不加。
“铁交椅”、“铁饭碗”的倦怠思想在事业单位似乎并不鲜见，但是李玉亭院长不允许人浮于事在县医院出现，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进行改革的初衷。“医院部门繁多，岗位职责不明确，分配上论资排辈，一个中层干部，只要‘官衔’在那里放着，哪怕不干事或者少干事，工资绩效就得按照级别来发，非常不公平。”“制度对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多劳多得，优劳优酬，让真正想干事、能干事的人收益，就一定能被理解和接受。”李玉亭院长坚定地说。
绩效改革创新打破了原有的平均主义分配模式，激发了干部职工的工作热情，逐步形成了个人自查、科室联查、问题整改的良性考核循环体系。通过四级考核制度，转变了工作作风，增强了职工的竞争意识和提高业务能力的自觉性，调动了职工积极性，使医院工作焕然一新。
微山县人民医院院长李玉亭
微山县人民医院绩效管理的成功经验成为了学习的样板。引得省内外的兄弟医院争相到微山取经，李玉亭每次都是热情接待，毫无保留地把经验进行分享。满分100分被细化到几十个项目的考核标准不是什么机密，可是能将这些政策真正落实并坚持实施的却寥寥无几，李玉亭对此的解释是，“关键时刻要咬得住牙”。
让松懈的人重新紧张起来，肯定会惹来怨言。在全院动员会上，李玉亭曾不客气的讲：“医院现在设立一个专门的房间，叫做待岗室，如果哪位职工认为不能接受新的考核标准，不能适应新的管理规范，可以先在待岗室学习医院的制度，待岗期间发基本生活费。”
就是靠这样雷厉风行的态度，2年来四级考核在微山县人民医院站住了脚，扎下了根。新的考核体系实际上就是鼓励医生护士在病人身上多付出、在业务精进上多下功夫，不断提高服务质量。有了这根指挥棒，现在全院上下都在想如何在自己的岗位上为病人多做点事。李玉亭自信地说：“虽然最初执行的阻力很大，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通融的口子不能开，我相信只要坚持3年，规则就会变成行为习惯，我对我们的制度有信心。”
改革的贯彻还来自于医院领导班子的团结一心。副院长王洪敏给我展示了一张表格，上面记录着李玉亭院长委派的几项工作，每项工作都是限期完成，完成后李玉亭会根据具体落实情况给王洪敏打分，分数计入当月考核。李院长每月的考核分数是取院领导班子的平均分，他说：“成绩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是他们的‘班长’，如果他们做不好，我有责任。”
绩效考核在此后的医联体工作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让乡镇卫生院的日子好起来
分级诊疗是大势所趋。
2016年5月起，按照济宁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建立分级诊疗和双向转诊制度的意见》要求，微山县整合县、乡医疗资源，搭建“县域医联体”。在筹划之初，李玉亭考察了多家兄弟医院，他发现部分医院要么利用医联体“虹吸”基层病人，要么托管基层卫生院，没能从根本上实现分级诊疗和双向转诊，不适合县人民医院借鉴。
微山县是依湖而建，地处山东、江苏两省三市九个县市结合部，南北狭长，跨度近150公里，各乡镇分散在微山湖沿岸。在建立医联体之前，大约只有三成患者留在县域就诊。为了将患者留在县域，当务之急是提升乡镇卫生院的医疗服务能力。
根据微山县情，李玉亭提出了门诊前移，县乡医疗服务同质化的思路。县域医联体以微山县人民医院为牵头单位，联合塘湖、韩庄、付村、张楼、欢城、留庄、高楼等20多个医联体单位，包含“技术支持、信息互通、人才培养、双向转诊”等9项协作内容，实行检验、心电、放射、超声、CT、磁共振等资源共享，实现精准医疗同质化，促进县、乡、村三级联动发展，整体提高县域医疗资源的配置和使用率，以提升医疗技术水平和服务能力，减少病人外流。
医联体建立之初，有些乡镇卫生院的院长还持戒备心理，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县医院是来和他们“抢病人”的，很快李玉亭的一系列做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以微山县人民医院牵头的医疗联合体成立
在具体工作落实中，县医院领导班子每名成员对接多家医联体单位，组成院领导任队长，一名科室主任任副队长，多名高年资医师任骨干的专家团队，每周两次到医联体医院坐诊、查房、带教、讲座、宣教。在县医院专家下沉服务的过程中，不给医联体单位增加一分钱经济负担，专家的交通费、劳务费等全部费用均由县医院买单，用李玉亭的话来说：“我们的专家就是去做义工的”。
随着服务能力的提升和转诊通道的畅通，乡镇卫生院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从以往的没有患者上门到现在的床位爆满。王洪敏副院长介绍：“在组建医联体之前，县人民医院与乡镇卫生院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我们对乡镇卫生院的院长基本都不认识，更不用提医生。”现在他和医联体单位的同仁们建立了工作关系，也交上了朋友，王洪敏感慨的说：“以往觉得下乡路远，现在我们的心理距离近了，路也不觉得远了。”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县人民医院也需提升自身水平，2015年微山县人民医院先后与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和山东省千佛山医院签署合作协议，与卫生部北京医院达成协作意向，这些三甲医院定期会派专家团队到县医院帮扶、指导业务工作，疑难病人也做到双向转诊。李玉亭说：“县人民医院要做县域的医疗中心，通过分级诊疗不但要让老百姓在家门口把病看好，联体更要联心，我们还有责任让下面的伙计们过得好一点。”医联体建立不到一年的时间，目前留在县域的患者已经超过六成。
李玉亭院长介绍，微山县域医联体工作卓有成效的关键是实现了行政管理、资源配置、医保结算三大统一。县医院委派资深专家到乡镇卫生院帮助发现问题，并对管理人员进行培训，从思想认识上理解医联体带给乡镇卫生院的好处，理解“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的分级诊疗秩序。
把患者留在县域就诊，关键的难点在医保，乡镇卫生院的医保额度就要相应增加，微山县的人均医保报销次均费用大约是4500元，在山东省处于较低水平，为了保证让患者少花钱，医保资金不浪费，微山县人民医院将四级绩效考核的先进经验引入到乡镇卫生院的管理中，严格执行住院和门诊规范，严格控制检查项目，每月三次对科室进行检查，规范的考核数据赢得了社保局的认可，微山县社保局在了解到县人民医院的医联体工作思路和做法后，也在各乡镇卫生院的医保结算额度上予以大力支持。
让百姓在县医院里有“亲人”
在四面环水的微山岛上，坐落着14个村子4000多户人家，42岁的乡村医生张波已经在这里工作了20年。他不仅在卫生所里行医，还常常撑船出湖，到渔民船上行医送药。谁家老人有个突发情况，只要一个电话，他一定会带着急救设备准时出现。
这位曾被中央首长接见、被央视评为全国“最美乡村医生”的山东汉子也有他的烦恼，“湖区百姓以前很少出去看病，得了大病才去上级医院，可是到了县里就是两眼一抹黑，更不要提到省城了。”
情况终于迎来改观。2016年10月，张波卫生室与微山县人民医院组建医联体，此后张波出诊就有了坚强后盾。去年12月的一个深夜，张波接诊了一位头部外伤的病人，他马上通过医联体微信群向县医院求援，值守护士第一时间通知值班司机出车，在漆黑一片的微山湖上，张波用电话和微信定位与急救医生实时沟通，急救车得以第一时间与快艇在渡口汇合。这次从出车到将病人送到医院仅用时不到40分钟。
百姓可以享受到更全面的医疗
在普通百姓心目中几乎都有这样一个愿望，就是有亲人在医院工作，那可能意味着能享受到更好的就医体验，能接受更加贴心的照护。
李玉亭院长让人民群众的这一朴素想法变成了现实。抓手就是医联体，范围是整个微山县。
在李玉亭院长的手机里有20多个医联体微信群，成员由各医联体单位的医生和县医院的专家组成，规模已经超过2000人，县医院客服部安排专人值班24小时关注群消息，对乡镇卫生院实时提交的转诊信息进行收集安排，并为乡镇卫生院转诊上来的患者安排专车接送、开辟绿色通道、免除挂号费用。提前预约检查、导医全程陪同就诊。这样，每位乡镇转诊上来的患者都好像在县医院里有亲人一样。
帮扶、医疗要提升获得感
微山县人民医院2016年总收入2.2亿元，较医联体工程启动前的2015年增幅超过20%。医院每年在对乡镇卫生院帮扶和转诊病人接待上的投入逾百万，李玉亭说：“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我们的获得感不光是经济效益的提升，还有群众的信任、同行的关注、领导的认可，我们在做医联体之初，还有人质疑我到底是务实还是务虚，我不解释，让大家看结果。”
2017年底，微山县人民医院将建设影像中心、检验中心、病理中心、心电中心和消毒供应中心。未来县域内的所有检查都可以到县人民医院来做，实现资源的集约；也实现“大病不出县、小病不出乡、慢病在村居”的县、乡、村一体化就医新格局。
李玉亭是土生土长的微山县人，他知道微山湖里很多种鱼和水鸟的名字，说起几十年前发生在湖畔的轶事，仿佛往事还历历在目，眼下县医院的工作，不管是家庭医生制度、县域医联体还是筹划中的信息化建设、慢病管理，他都如数家珍，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言谈话语中，我能真切感受到他对于这块乡土和这片湖水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