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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仲景蛋方的认识
作者/李显忠
仲景“宿尚方术”，在前人用蛋经验的基础上，创“蛋方”四则，用鸡子黄或鸡子白，至今仍为临床医家所习用。
（一）仲景蛋方四则
1.黄连阿胶汤
641条曰：“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此乃因少阴感寒入里，肾阴不足以上济于心火，而致心火亢盛，汤方以鸡子黄滋阴补血，交通心肾，水火既济，则心中烦、不得卧自愈。
煎煮时“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内胶烊尽，小冷，内鸡子黄，搅令相得，温服七合，日三服”。用本方当注意，阿胶应烊化兑入汤剂中，待汤稍冷再加鸡子黄，此二药均不得入汤药中同煮。
2.苦酒汤
651条曰：“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苦酒汤用鸡子白，是治疗少阴痰火互结，咽部糜烂，声音不出的有效汤方，盖乃鸡子白甘寒，功能润燥止痛，宣闭开喑，少阴咽痛宜以其治之。
用“半夏（洗、破如枣核）十四枚，鸡子一枚（去黄，内上苦酒，着鸡子壳中）。右二味，内半夏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嚥之，不差，更作三剂”。半夏虽入药，但仅“令三沸”，即去弃，故能“少少含嚥之”，以使药物持续作用于口腔及咽部，充分发挥药蛋的作用。
3.百合鸡子黄汤
788条百合地黄汤是治疗百合病者误吐之后，胃气被伐，阴液受损，出现虚烦不安，胃中不和等症状，故以鸡子黄滋润胃阴。
方中的鸡子黄则为熟用：方以“百合七枚，擘，鸡子黄一枚。右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煮取一升，去滓，内鸡子黄，搅匀，煎五分，温服”。“煎五分”者，乃是将药物汤煮至尚剩十分之五，自然烹制时间较长，实为百合蛋花，为美味佳肴。
4.排脓散
905条排脓散方以枳实苦寒除热破滞为主，虽其得芍药能通血，得桔梗能利气，但作用仍不显著。鸡子黄虽为日常食品，但在排脓散中其效卓著，治疮痈之将成者，实取鸡子黄甘润、排脓化毒之效。近代用蛋黄油治疗多种皮肤病，汤火伤及外科感染效果卓著。
将枳实、芍药、桔梗“杵为散，取鸡子黄一枚，以药散与鸡黄相等，揉和令相得，饮和服之，日一服”。鸡子黄除具甘润养心脾之阴、排脓托毒之本作用外，尚为药散之赋型剂，“揉令相得”，便于药散以饮和服。
综观上述，仲景蛋方所用鸡蛋作用有三：一者滋阴养血，交通心肾；二者润燥止痛，宣痹开喑；三者滋养胃阴，因护中州。总之，血肉有情之品，不离乎“润”，仲景用蛋，灵活多变化，或用蛋黄或用蛋白，或半熟用，或生用，或烹蛋汤服，各有精义，不可漠然视之。
（二）仲景蛋方源由
《五十二病方》“以鸡卵弁兔毛，傅之”，治伤溃乱。《素问·腹中论篇》尚有“以四乌鰂骨一藘茹，二物并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及伤肝也”，即用四分海螵蛸，一分茜草，二物合并，用雀卵调合制成如小豆大的丸药，食前服五丸，鲍鱼汁送下，取其通利肠中和补益受伤的肝脏。
《本经》云：“鸡子，主除热火疮”。仲景“博采众方”之长，在前人用蛋方经验的基础上创新，制排脓散以治痈之将成，创苦酒汤以治少阴病之咽中伤生疮，虽皆治“疡”，但仲景治疡不仅扩展了范围，而且变外用为内服或含服，仲景较前人关于鸡子的用法又前进了一步；又如《本经》虽有“鸡子，主……痫痉，可作虎魄神物”，虎魄即琥珀，因其能镇惊安神，故称神物，鸡子之功用，有如琥珀，故可称作虎魄神物。
但仲景之黄连阿胶汤、百合鸡子黄汤治少阴病心烦不眠，或治百合病误吐后虚烦不安，不仅较《本经》具体明确，并以定型的汤方治具体的疾病，而且变用鸡子为鸡子黄用，扬弃无安定作用的鸡子白，而单用安定作用较强的鸡子黄，仲景对鸡子的安定作用之认识又较前人更为深入。总之，仲景蛋方虽是在前人蛋方的基础上的产物，但也是前人经验的发展及延伸。
（三）开蛋疗之先河
禽蛋疗法是以鸡、鸭、雀、鸽等禽类之卵，单用或与中药合用以防治疾病、摄生延年的一种方法。由于仲景方乃众方之祖，更由于仲景蛋方，证之临床，卓有效验，使后世医家对蛋疗的价值尤为重视，并广泛地应用于内、外、妇、儿诸科急、慢性疾病的防治。
尤其值得关注的，鸡子、阿胶两药同载于《本经》，但两药同用又始于仲景，两药均为血肉有情之品，皆善补形益精，但两者之间尚多差异，因而伍用则更显相得益彰之妙。鉴于鸡子黄与阿胶同用加强了滋阴润燥、降火归原之效，故后世仿效者，特别是清代更不乏其人，时至今日不少医家仍用以治伤寒、温病之疾。虽然后世鸡子黄、阿胶的用法较仲景方有重大的发展，但终为始于仲景蛋方。
“蛋方”是仲景崇尚食疗学术思想的具体体现，是仲景食物药用的杰出范例。
本文选自《伤寒证症精解——老中医串讲伤寒实录3》，人民军医出版社出版。作者/李显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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