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玫瑰花的喜床上,苏梦汐穿着洁白的婚纱独自坐到了天亮。
她叹口气,无力的站起来。
果然,幸福是强求不来的,是她太天真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撞开,贺毅轩浑身酒气跌跌撞撞的走进来。
苏梦汐微微蹙眉,忙去搀扶他:“毅轩,先把外套脱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贺毅轩根本不想听她在说什么,大掌一拉,她尖叫着被他压在身下:“才守一夜空房就寂寞难耐了?迫不及待了是吗?”
“不……毅轩,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苏梦汐努力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是贺毅轩一把撕开了她的婚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和陆文博精心设计,逼得我换新娘,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现在该满足了吧!”
他一把把她翻过去,一边动作一边说:“看到你的脸我就恶心!”
苏梦汐咬着唇央求他:“毅轩,我疼,你轻一点……”
但贺毅轩不管不顾,他掐着她的脖子,只想听到她痛苦的声音。
“这膜补得不错,是陆文博帮你找的医生?”他羞辱的话如针字字扎着她的心。
摘除了一颗肾身体还未康复,苏梦汐痛的几欲晕厥过去,但她不再言语,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他无情的对待。
“少爷,不好了,赵小姐病发住进ICU病房,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您快去看看吧。”门口焦急的敲门声压过了一室的粗喘。
贺毅轩马上停下动作,毫不犹豫的抽身,提裤穿衣,拉门离开,一向沉稳的他显少这么慌乱,唯恐迟一秒就见不到赵若兰。
苏梦汐穿着破败的婚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浑身被拆卸过般疼,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过一阵酸涩的滋味。
她终究还是太傻了,以为她出面当恶人,他就不必夹在她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
没料到他对她竟然这么厌恶,连半句解释都不想听。
妈妈说得对,她太不自量力了,麻雀爱上凤凰注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左侧腰疼得直抽搐,那里少了一颗肾,是她为能光明正大爱他付出的代价。
从那天后,整整三天,贺毅轩都没有回来,她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座大宅里没人在意她的死活,或许她死了,他们会更开心。
浑浑噩噩间,门被用力撞开,贺毅轩满脸愤怒,他狠狠扯下自己的领带,甩在地上。
然后一把将她揪起来:“苏梦汐,你除了会利用陆家给我施压,就什么都不会做了是吗?”
这三天来,她连泪都流干了,可是现在还要被无缘无故的质问:“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若兰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偿命!”
贺毅轩嫌脏般狠狠甩开她,苏梦汐趔趄几步,左侧腰一下撞上桌角,痛得她表情一下扭曲,张了张嘴,连痛都喊不出来,她顺着桌子滑坐地上,气若游丝:“我什么都没做。”
苏梦汐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连呼吸一下都像在咽玻璃渣。
贺毅轩上前,拉起她的长发往后扯,愤怒的话就在嘴边,却瞥见她脸色惨白的像尸体一样,只有唇被咬出鲜血,红的刺眼。
她的双眼紧闭,不论他怎么对待她都没有反应了。
贺毅轩心一紧,下意识俯身就想要抱她去医院。
但他弯下的腰突然定格住,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相信她,她没这么脆弱,这只是她为了引起他关注做的一场戏而已。
如同她和陆文博狼狈为奸,利用城南那块地皮的使用权,逼他娶她一样。
现在他成了全深城的笑话,他的若兰因此病发,三天内医生发了十几张病危通知单。
而她呢?居然让陆文博打电话威胁他,必须马上回家看她!
她这张无辜的脸下,有一颗让人作呕的恶毒的心,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能相信她?同情她?
贺毅轩的胸中怒气升腾,掩盖了理智。
他狠狠一巴掌扇在苏梦汐惨白的脸上:“苏梦汐,给我起来!聪明的话就别再玩把戏,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
贺毅轩居高临下看着苏梦汐,咬牙切齿的说:“苏梦汐,你既然有胆量让陆文博威胁我,就要有能力承受这一切!你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吗!”
可不管贺毅轩怎么对她,苏梦汐始终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这时,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苏姗最终忍无可忍,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少爷,医院又来电话了。”
苏姗看着地上躺着的看起来像是没有了气息一样的苏梦汐,心似被钝刀一寸寸割着,痛不能言。
这是自己的女儿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贺毅轩闻言,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苏梦汐,深吸口气,他抓起西装外套,几乎是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间,昏迷中的苏梦汐似乎看到了黑白无常拿着铁链狞笑着朝她走来。
一天后。
苏梦汐幽幽苏醒,一室冷清扑面而来。
熟悉的新房,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正嘲笑她的可悲。
腰左侧痛得发麻,稍动一下,钻心噬骨的痛就抽光了她的力气,只能狼狈的趴在床边。
“水……水……”她努力伸长手臂,明明水杯就在指尖处,却怎么都够不着。
如同她和贺毅轩的婚姻,呼吸之间,咫尺天涯。
“毅轩,我想看看我们的新房。”赵若兰柔若无骨依偎在贺毅轩怀里,仰起消瘦却更添几分病弱美感的小脸,莹莹水眸尽是哀求。
贺毅轩望着那贴着喜字的房门,眉头深锁,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终究还是败在赵若兰的泫然欲泣下。
房门被推开,苏梦汐吓了一跳,拼尽全力才拿到的水杯,从指缝滑落,水洒了一地。
赵若兰手颤抖指着床上的苏梦汐,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一颗颗泪珠不断往下掉:“她……她,怎么可以住在这里?毅轩,这是我们的新房啊,我精挑细选的床,我……”
说着她身子一软,瘫倒在贺毅轩怀里,目光却似淬了毒的箭射向苏梦汐。
贺毅轩怒瞪着苏梦汐,声音温柔,手轻抚着赵若兰的背:“若兰,你别激动,这间房已经被她弄脏了,我们不要了,我们换一间。”
“苏梦汐,你已经得到了贺太太的位置了,把我的新房还给我,还给我……”赵若兰嘤嘤而泣,紧紧抱住贺毅轩的腰。
看着紧紧抱在一起俩人,苏梦汐好似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看吧,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她似乎听到了命运对她的无情嘲讽。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伤口撕裂沁出血来,她仇恨的看着惺惺作态的赵若兰,咬牙道:“我不走!我是贺毅轩明媒正娶的妻子,全深城都知道。该走的人是你,赵若兰。”
赵若兰,她明明答应过,只要她捐一颗肾给她,她就成全她和贺毅轩。
她现在说话不算数,还设计让贺毅轩误会她和陆文博。
她这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卑鄙做法实在太可耻,所以她绝不能示弱,她要捍卫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你……”赵若兰手指着她,眼泪就滚落下来:“毅轩,你看看她……她好嚣张……”
有些话半遮半掩,更能激起贺毅轩对苏梦汐的憎恶。
看到苏梦汐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贺毅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来人,把她拖出去!”他冷冷下达命令,低头小心地安抚着怀里的赵若兰。
佣人们快速上前,架起苏梦汐就往外拽。
“我是贺太太,你们谁敢?!”苏梦汐紧紧抱住门,指甲裂开都不松手。
“贺太太”这三个字激怒了贺毅轩,他亲自上前,一把拽着苏梦汐就往外拖。
充耳不闻她的哀求和悲鸣,视而不见一地蜿蜒的血痕。
直到将她丢入门外的滂沱大雨里,如同丢掉一袋恶心的垃圾,他拍拍手嘱咐道:“谁都不许给她开门!”
严冬冷雨狠狠地打在身上,苏梦汐瞬间湿透,冷和痛钻心噬骨,她爬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贺毅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只当赵若兰是妹妹,你说过的……”闪电划过,狰狞如怪物咆哮着冲向她。
原以为摘了一颗肾给赵若兰,她就会把贺毅轩还给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泪混着雨水在脸上蜿蜒,手,撑着粗糙的水泥地一寸寸往大门爬。
从伤口流出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她的十根手指,鲜血淋漓,可她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往前爬。
大门紧闭,任凭她怎么拍打都不开。
“贺毅轩,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撑着最后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门。
贺毅轩站在二楼阳台上,赵若兰整个人贴在他背上,纤纤玉手环过他的腰:“毅轩,你是不是心软了?”
他身体一僵,缓缓掰开她的手。
贺毅轩转身之际,赵若兰眼里盈满了悲伤泪水:“毅轩,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可她不配啊,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和陆文博……”
提起陆文博,贺毅轩身上的气息倏然变冷,似裹了层层寒霜。
“这里冷,你身体还虚弱,我们进去。”贺毅轩揽住她的肩,为她遮去飞溅的冰雨。
趴在地上的苏梦汐,努力仰起头,雨,如同似无情的鞭子,密密麻麻抽下,痛得她快要失去了知觉。
紧闭大门,如同贺毅轩陈封的心,不会为她开启了。
她争取过了,只是,败给了阴谋和不信任。
毅轩,如果恨能让你快乐一点,那就这样吧。
……
意识模糊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焦虑不安的低吼:“苏梦汐,你不能就这样被打败了,你给我撑下去,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苏梦汐幽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陆文博焦虑的脸:“小汐,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是哪?”沙哑的像布帛撕裂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医院。”陆文博眼中掠过一抹沉痛,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就真的没命了,贺毅轩简直不是人,竟然这样对待她!
她昏迷的五天里,他一直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
他不该帮她的,若不是他动用手段强迫贺毅轩娶她,她也不会受到这么多非人的折磨。
天知道,当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她时,他连手都在颤抖。
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陆文博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文博。”看着他自责的脸,苏梦汐安慰道:“是我自作自受,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陆文博藏起心疼和愤怒,做回她熟悉的知心哥哥:“医生说你的伤口撕裂,发炎,必须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先养好身体再说。”
突然,“砰”一声巨响,贺毅轩从门外闯进来。
他的表情森冷,走上前来就拉起仍在打点滴的苏梦汐就要往外拖,
一旁的陆文陆顿时怒不可遏,他重重地一拳挥在贺毅轩脸上: “贺毅轩,你还是不是人?!你把她折磨这个样子,还想要做什么?”
贺毅轩一闪,陆文博的拳头落了空。
冷俊脸上浮现讥诮:“她是我的妻子,我想带她去哪里都可以,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
“你知不知道小汐为你付出了什么?你怎么这样冷血无情?”贺毅轩实在是太卑鄙了,拿苏梦汐当挡箭牌,让他投鼠忌器。
“是吗?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陆文博,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却上了我的女人,还逼我必须娶她。你还要我有怎样的好态度?谢谢你送我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吗?”强行拨掉苏梦汐手上的点滴管。
苏梦汐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陆文博赤目欲裂:“贺毅轩,你快把她放下。她为了能和你在一起,给赵若兰捐了一颗肾。”
贺毅轩粗鲁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呈现半昏迷状态的苏梦汐一眼。
疑惑只一掠而过,唇角弯出冷讥:“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吗?她分明就是为你流产才这么虚弱的。”
半抱半拖着苏梦汐往外走,陆文博大吼道:“贺毅轩,你不配得到小汐的爱。”
“你给我让开,如果耽误下去若兰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不顾念两家情谊。”
赵若兰伤口感染,手术中大出血,她又是罕见的熊猫血,他只得来找苏梦汐。
“又是赵若兰?小汐已经给了她一颗肾了,她还想要什么?”陆文博后悔极了,早知现在,他当初就该阻止苏梦汐做傻事。
赵若兰是古红英认定的儿媳妇人选,贺毅轩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是母亲古红英一手撑起了他的童年和整个企业王国。
赵若兰的母亲和古红英是手帕交,两人一起长大,两家有意联姻。
可半年前一次意外,让贺毅轩和苏梦汐患难见真情,他们相爱了。
历劫归来,贺毅轩向赵若兰坦白对她的感情。
她一时接受不了,病发,医生说,再不换肾,她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贺毅轩陷入自责,苏梦汐不忍心见他这么痛苦。
悄悄去医院做了配型,她和赵家做了交易。
她捐一颗肾给赵若兰,而赵家就解除和贺毅轩的婚约成全他们。
这件事除了贺毅轩,连古红英都知道,结果现在却合起伙起这么陷害她。
但偏偏当事人贺毅轩对于陆文博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一点点血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薄唇轻启,吐出残忍的话语。
陆文博怒极反笑:“贺毅轩,你这么轻贱她,就不怕她的血脏会污染了你纯洁的白莲花吗?”
眉头微蹙,弯腰将苏梦汐抱起:“这个医生自然会检验清楚!”
“文博,你别说了,就当我救人救到底。”苏梦汐仰头望向贺毅轩:“要我救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先去化验,说不定你的血真有病菌。”贺毅轩脸带怒气,故意狠狠羞辱一番。
陆文博气得浑身发抖,他放在心头的白玫瑰,贺毅轩却当成肮脏的蚊子血。
苏梦汐见状,扯出虚弱的笑:“别为我难过,这是我的选择,就算地狱我也要闯一闯。”
冰冷的针头在自己手臂上抽出一管又一管的血去化验,苏梦汐腊白的唇一直噙着笑。
他果然很在意赵若兰,容不得她出一点点差错。
呵呵……
她是绝望却不甘心。
她不相信以前的恩爱会是镜花水月,她知道贺毅轩对她是真心的。
他只是有情感上的洁癖,加上是个孝子,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
没关系,她愿意主动。
她可以朝他走九十九步,只要他张开双臂迎接她就好。
“贺总,苏小姐的血没有问题。只是……”医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眉头深锁,眼中迸出残凉。
“苏小姐的身体太虚弱了,不适宜献血。”她比赵若兰更需要输血。
贺毅轩深深看着摇摇晃晃的苏梦汐,复杂掠过,却快速被愤怒压下:“抽!”
医生担忧地看了苏梦汐一眼,但还是屈服于贺毅轩的气势之下。
“等一下……”双手撑住扶手,尽量坐得端正,望向贺毅轩:“既然血验过了,那该轮到我提条件了吧?”
“你……”冷眸迸出血样寒气,为自己一闪而逝的心软,后悔。
她一直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他怎么能再被她伪装的外表蒙蔽?
“说。”言简意赅,不愿和她多说一个字。
“很简单,答应我三个条件,你要抽多少血都可以。”明明主控权在她手上,她却无限悲凉,低入尘埃。
贺毅轩没有接话,只怒瞪着她。
寒气袭来,她冷得直打哆嗦,狠狠咬住唇,倔强地说:“第一,两年内不许我和离婚,必须履行当丈夫的责任。第二,不能报复陆文博。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到,到时补充。”
“哈哈哈哈……好一个苏梦汐,趁机威胁我,是吗?”脸上明明在笑,眼底却是冰潭寒霜。
“你说是就是说吧。”如今她说什么他都会曲解。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找到其它熊猫血了吗?非得受你要挟?”气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唇畔的笑容未减,声音艰难一字一字挤出来:“如果你还有选择就不会来找我。”
心事被说中,如同当众挨了一巴掌。
重重一把甩掉了她,苏梦汐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病人血压低于(42/23),必须立刻输血。”护士匆匆跑来,急得满头大汗。
四目相对,苏梦汐毫不退让:“你可以强迫我,但赵若兰身体这么差,谁都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好,我答应你。”大吼一声,声音如雷,吓得所有胆战心惊。
“还愣在这做什么?快送她进手术室。”狂躁如狮,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优雅。
“白纸黑字写下来,我不要空头承诺。”苏梦汐坚持,这一去她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贺毅轩从未这么狼狈过,数次败在一个女人手上,连反抗都不能。
一把抢过护士手上的记录卡,快速写下她的三个条件,签了名,狠狠甩在她脸上。
俊脸阴沉似发狂的撒旦:“这样可以了吧?”
苏梦汐弯腰捡起,小心翼翼折叠好,放入贴身口袋里:“护士小姐,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