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中药作为一种艺术来做--记中药炮制学家王孝涛

王孝涛的办公室，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堆满了药材标本和文字资料。墙上，一张泛黄的中国地图，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他的所行之处。记者的脑子里，迭映出这位老人几十年来，在全国各大主产区采集中药原植物和药材标本的身影。

王孝涛，中药炮制学家，1928 年出生于浙江平阳县南湖乡鹿角山村的中医世家。浙江医学院药科毕业后，被分配到原中央卫生研究院工作，参与筹建“中国医药研究所”，后调往卫生部中医研究院，并开创了中药炮制科研与教学事业。现为中国中医科学院荣誉首席研究员。继 2007 年当选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中药炮制技术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之后，2009年，王孝涛又被文化部授予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

首次澄清国产当归、甘草的品种，创建第一个中药炮制学科和中药炮制学实验室，完成国家“七五”、“八五”中药炮制攻关项目，荣获国家级科研成果奖。数不清的荣誉背后，凝聚了王孝涛的刻苦用功和创新精神。

身为中药炮制学家，王孝涛最初学习的其实并不是中药炮制，而是生药（药材）学。1951 年，他从医学院毕业后回家，母亲想考一下他的学习成果，问他中药珍珠是怎么磨的。这可把王孝涛给难住了。“那你在妈妈这可没有毕业。”母亲的这一句话让他明白了。中医中药还有一整套传统制药技术，这由此改变了他的专业兴趣和方向。

王老告诉我，没有经过加工的中草药原料是药材（生药），药材经过洗、漂、润、切、和、熏、炒、炙、煅等方法制成饮片的过程就叫炮制。经过炮制的饮片是中医临床处方药品，亦是中药制剂的原料药。饮片可做汤剂，而再制成丸、片、颗粒、胶囊、针等剂型就叫做中成药。其中，炮制工艺是中药传统技艺的集中体现和核心所在，同时关系到药品质量安全，可说是中医的生命力之所在。

经过深思熟虑，王孝涛决定转向中药炮制领域。考虑到中药炮制具有不同于生药学和中药制剂学的内涵特色，他提出了建立中药炮制新学科的主张。之后，王孝涛系统学习了中医药基础理论、本草学、制学和方剂学等知识，为开展中药炮制科研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这是他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做科研工作就是这样，选择了方向，一辈子就要耐得住挫折和寂寞，坚定不移、无怨无悔”。王老向记者平静地述说着。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里，一排满是中药饮片和药材标本的大柜子，一张用旧木箱垫高了三四十厘米的老式写字台，浓浓的中草药味四处弥漫。就是在这里，王孝涛完成了一部部有关中药炮制技术的专著。由于长期伏案工作，致使他第四、五颈椎滑脱，难以低头写作。无奈之下，只能将写字台“改造”了一番。而这只是他执著于科研的一个小细节。

数百年来，中药炮制技术只能通过师徒之间的口传心授相传，各大药店和中药厂之间对这一传统技术，也都互相封闭保密，所以很难找到完整的文字记述材料。对此，王孝涛认为有必要进行一次较为全面系统的继承和整理。

1959 年，他带领研究组走出实验室，奔赴全国各地调查学习，他先后深入北京同仁堂、天津中药饮片厂、杭州胡庆余堂等全国十几家药厂的中药饮片炮制生产车间，白天跟着老中药师傅、老药工学习炮制操作技术，晚上总结生产技能和饮片质量传统鉴别经验，第二天再把整理好的文字记录交给师傅审核。几十年来，他到过除了西藏、新疆、台湾之外的全国所有的省、市、自治区。其间，路途艰险、工作辛劳，难以言尽。

在搜集全国 28 个主要省、市、区现行的饮片炮制生产经验技术资料的基础上，王孝涛综合整理汇编成《中药炮制经验集成》，收载有 501 种常用中药不同炮制品基本制作方法。这是新中国以来第一部饮片炮制专著，也是近 400 年来首次将传统饮片炮制技术以文字的形式整理出来。此书在 1978 年获得了国家卫生部全国医药卫生科技大会奖。

另一部专著《历代中药炮制资料辑要》则是他与陕西中医研究所、山东中医药研究所等单位协作，从 200多部汉代至清代间主要医药文献中辑录、整理的，可谓历史上最为完整的一部中药炮制历史文献资料，该书也获得了 1975 年卫生部中医研究院科技成果奖。

两部代表性专著，都为全面继承中药炮制学术遗产做出了贡献，并为当今开展中药炮制科研工作提供了很有价值的技术资料，得到了业界同行好评。

传承技艺，不仅仅限于著书立说，王孝涛也非常重视青年人的培养。他于 1978 年开始招收中药炮制学科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尽心培养中药炮制高层次科研人才，并为中药炮制师资学习班讲课，为日本、朝鲜、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留学生、进修生讲学授课。

王孝涛自幼受到家庭熏陶，对于中草药已有所初晓。毕业后刚到中央卫生研究院工作时，还有幸得到毛泽东主席的保健医生翟宪文先生“一对一”的教导。使他很快领悟到中医药学是一个值得努力发掘、加以提高的伟大宝库，并立志献身于中医药事业。

中医药的现代化问题在国内外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国家有关部门也提出了中医药走向世界的课题。“中医药的发展和创新必须靠现代化来实现。中药现代化是一项系统工程，采用现代先进科学技术与方法，结合传统制药特色进行综合性系统研究，才能让中医中药在世界上更加发扬光大。”王孝涛认为中医药现代化应该继承不泥古，创新不离宗。

1959 年，王孝涛参与编写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药饮片炮制工艺标准部分，1983 年至 1985 年，编订《全国中药炮制规范》，此为第一部全国性的中药饮片生产和质量的技术标准。1983 年以来他连任全国政协第六届、第七届、第八届、第九届委员，认真履行职责，积极对加强中药生产、控制质量和规范市场等建言献策。其中，修订《中华新本草》的建设，得到了国家采纳。经过多年努力，由王孝涛任副主编的集两千年传统中医药学之大成的《中华本草》问世。1991 年他获国务院颁发的“为发展我国医药卫生事业做出贡献”表彰证书和政府特殊津贴，同年获世界文化理事会授予的世界科学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