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乡野人生009丨汗滴禾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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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下乡接受再教育，其日常形式就是和社员一起干农活儿。第一天上工，我们12个人被分开，我和三四个同学跟着副队长李长玉走。李长玉扛了把大镐，我们扛把铁锹，第一次上工因为新鲜，着实有些兴高采烈。在一处嶙峋不平的斜坡，李长玉抡起了大镐。他刨下几块，就让我们用铁锹撮到一边。我们问他刨这个干啥，他笑呵呵地说：“反正有用。”李长玉也就30多岁，长得白净，秀气，老是笑呵呵的，不一会儿我们就熟了。熟了就可以把憋在心里的疑问说出去：“礼拜天休息不？”李长玉嘿嘿笑了笑，一边抡大镐一边说：“要是觉着累了呢，歇一天也行。”啥叫“歇一天也行”？听着叫人心里失望，还得“觉着累了”，现在就累了。“俺们休啥。”李长玉放下镐头，“俺们农民哪有礼拜天，像你们城里呢！”“礼拜天休息是国家规定的呀！”“俺们没有礼拜是老天爷规定的。”仅存的周日歇一天的希望也破灭了，这心里拔凉拔凉的。冬天是农闲时候，可我看哪有闲的时候？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得扛个铁锹上工，跟着组长到河套起黑土。起黑土就是把厚厚的冰层刨开，把冰层下面冻着的的黑土刨下来，装上马车拉到地里，等开春把这些化开的黑土均匀地扬到垄沟里。据说是这里的沙土地没劲儿。
抡大镐是社员们的事，他们把冰层刨开，我们负责把碎冰块清理到一边；他们把冻得厚厚的黑土大块刨下来，我们连搬带抱放到斜坡上，马车来了还要抱到马车上。我就觉得抡大镐是技术工种，搬大块是力工，心里老想着混个“技术工种”干。有一次我说我要刨两下试试，几个拿大镐的社员都笑了：“让小马子试试！让小马子试试！”我就跳下去，接过一把大镐掂了掂，觉得够沉的，咬牙举起，狠命地刨下去，结果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凹陷，再一镐，刨到一边去了，又一镐刨到另一边去了。总之一阵乱刨，那块冻土表面变成了筛子，本身却纹丝不动。再刨，手已震麻，身上冒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眼前的冻土，恨怒攻心，边上的社员却笑个不停。而这时，另一个社员已经刨下好几块了。没办法，扔下大镐，还得搬大块去。那几天，我衣服上5个纽扣被大块磨丢了4个。我就纳闷儿，他们刨也没怎么用力啊！“当当”几下，一个大块就裂缝了，再用镐尖一别，妥。终于有社员告诉我们，这个活儿用蛮劲不行，有窍门儿，即找准一个点，用镐尖在这个点上一下一下震，镐尖要垂直，还要看清你要刨的这个大块是不是被边上的冻土“把”着。试了几次果然奏效，看着一大块一大块的黑土在我镐尖下翻转过来，一种撬动了地球的神圣冲击波冲入心里。几天过后，刨大块竟然刨上了瘾。不知不觉间，天地变得柔和了。冰雪有些酥松了。报晓的公鸡嗓音一天比一天嘹亮。
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全队社员到地里打茬子（茬子是高粱被割后留下的根部，开春用平头小镐刨出来）。一人六根垄。在地头，社员简单说了一下怎么干就干自己的去了。雾太大，七八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我的左右是两名年轻姑娘，开始还能听见她们说笑，不一会儿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环顾四周，除了大雾，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真的，下乡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弃儿，感到这个世界那么冷酷。平时再累都咬牙挺过来了，此时的内心却迅速崩溃。干活儿不如女孩，丢不起人。撤！回到住处，躺到尚有余温的炕上，伴着久违的舒适是做了逃兵的不安。正在躺着，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扭头一看，是副队长李长玉。
（未完待续）
今天，“下乡、插队”已经永久地成为了历史，而对于我们这些“上山下乡”的知青来说，那段难忘的下乡之旅，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我们一生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知青的乡野人生》均是由我的亲身经历所编，希望各位看客能耐心看完，让我带你们回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共和国，从中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故事很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那些你不知道的知青岁月，不看真的难以想象！——知青故事前传
文字编辑：老马
后期整理：单刀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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